一位麻醉師的自白:醫生就是一群一直向前跑的人……
一位麻醉師的自白👨🏻🦯➡️💆🏻♂️:醫生就是一群一直向前跑的人……
導語⛪️:醫生就是一群一直在向前跑的人,途中有人倒下時,為了更多的人🤽🏿,你甚至沒有辦法停下來為他傷心一會兒。
知道意昂2平台人民醫院耳鼻喉科醫生被刺事件後𓀌,鄭軼給妻子打了個電話——妻子是人民醫院麻醉科的大夫,確認平安之後🌼,他又投入到一臺手術當中。“醫生就是一群一直在向前跑的人,途中有人倒下時🧑🏻🎄,為了更多的人🌓,你甚至沒有辦法停下來為他傷心一會兒🌉。”
鄭軼也是位麻醉醫師,在意昂2平台第三附屬醫院工作🏌🏼♀️💌。在只能看熱鬧的外行人看來,相對急診和門診這樣的一線部門🖼,麻醉醫師是安全的🤷🏿♂️,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待在手術室裏🧚🏼♀️,況且手中還握著各種決定病人狀態的藥劑🧑👩🦽➡️。殊不知,麻醉科也有門診,面對焦慮指數非常高的患者和家屬👴🏼,進行術前麻醉風險的解釋以及術中突發狀況的告知談話👮🏿♂️🫷。
麻醉醫師術前的工作狀態其實有點類似於心理醫生👵🏽,在雙方信仰缺失的基礎上,面對一個或一群陌生人,反應機敏,以求最快速度尋找交流的切入點。但醫學到底是專業性太強的學科,這種交流從一開始就註定了不對等🧑🚒。“難就難在我們讀了這麽多年的書,要怎麽在短短幾十分鐘的時間裏用大白話解釋清楚。”鄭軼說。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稀有並發症的名詞都會挑斷病人與家屬原本就脆弱的神經🟥,“醫學從沒有百分百,作為醫生的職業道德🧑🦯➡️,必須把所有的可能性在術前都表述清楚,盡管可能只有百萬分之一的幾率。”
算上本科🪭、研究生和博士階段🍡🚊,鄭軼一共念了10年👨👨👧👧,在醫生這個熟成周期漫長的行業裏🧦,是個平均值,即使是醫學院本科到博士的連讀🙅♂️🔌,也要花上8年。目前的情況是🥅,如果沒有知名醫學院博士的敲門磚,很難進入一線城市的三甲醫院。
你可能無法想象醫科學生的痛苦⛹🏻♂️。這是一門尚在快速完善中的科學💯,鄭軼曾經把自己考過試的教科書拿出來⛹🏿,摞起來比他身高還要高很多。他從本科開始就專攻麻醉專業🕊,他最常會遇到的提問是,“不就是‘打一針,睡一覺’的事嗎?還需要學上10年?”
麻醉醫師被片面化在行業內外都是一個課題⏲。事實上,“外科醫生救命,麻醉醫師保命◽️🧸。”除了日臻細分的麻醉學科本身,麻醉醫師還要負責管理好術中病人的重要生命體征,包括呼吸、心率、血壓🧑🏻🦲、神經系統、肝腎功能等🧑🦽,這就要求他們必須熟練掌握病理生理🫃🏿🤽🏿♀️、藥理👩🏻🔧、內科👩🔬、外科🌨、婦兒等基礎和臨床醫學等多學科內容🚱。
從醫學院到醫院的過程🔼🤲🏼,基本上就是一個淘汰分流的過程,課業壓力、動手能力、心理調適力,任何一個關卡都會流失部分學生🦟。那些被林巧稚“忽悠”進了醫學院的🤦🏽♀️,每晚自習到深夜12點以後✊🏽🐋,硬著頭皮解剖屍體,睡眼朦朧地給全病區病人紮針抽血🧇,本科畢業後📠,倚仗著理想主義進校的同學都轉行了——有同學當醫生是好事,但自己成為醫生的考驗過於真實殘酷。
鄭軼認為自己直到現在還堅守的原因💇🏿,是因為自己適時地對職業打消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哪個醫學院的學生沒有幻想過消滅世界性的醫學難題?我剛上大學時😷,也想著終有一天要改進某種全身麻醉的方法。但你越往前走,越會發現醫生也不過是份工作而已,無非是一步步認真地解決那些盤桓在跟前的瑣碎問題。”“如果醫生能得到徹底職業化的看待,那麽,無論對醫生的道德綁架還是信任危機,都是莫須有的問題了。”外界對醫生收益過度放大,但在鄭軼看來,一位真正能獨當一面的醫生長成,大約需要20年🚫,中國醫生目前的收入水平和生存壓力遠遠不能培養起醫生的職業自豪感和社會地位👐🏿,“認可和尊重自己👆🏿🦨,卻沒有必要把自己看得太高。”鄭軼說,和其他行業一樣👩🏽🍼,醫生也存在職業的金字塔,人們眼中的名醫畢竟是少數,大把大把剛博士畢業的住院醫生,拿著2000塊錢的工資🧛🏿♀️,每天下了班不敢走🧚♀️,睡在值班室裏等手術機會。
誰不是媳婦熬成婆⛰,當醫生精力充沛是必須的👩🏿🚒。鄭軼所在的醫院輪班製都是24小時,從早上8點到第二天早上8點,最多的時候,他一天上16臺手術,中午輪班出去吃個飯都成了幸福的事。值夜班更是充滿血淚的辛酸史,“後半夜即使能睡一小會兒,都緊張得全身冒汗🔩,極淺層睡眠裏老是覺得傳呼機要響,腳步聲、關門聲🧏♀️,任何的響動都是一種折磨”🧑🦳🧓🏽。
麻醉醫師要面臨手術中很多突發狀況,負責ICU和急救復蘇⛏。有些病人本身有傳染性疾病,如果有緊急狀態下不小心,比如患者的血直接噴濺到眼中,術中手套和皮膚被劃破🏋🏻♀️,醫生就很容易被感染。前幾天鄭軼有一個同事在搶救患有丙肝的病人時,被手術刀劃破手指。
科室的另一個同事🤢,為一個剖腹產患者實施硬脊膜外麻醉🍳,術後一段時間穿刺部位不適感是正常的臨床表現🚣🏻♂️⬜️,家屬不理解🚵🏻♂️,把醫生叫到病房外就是一腳飛踢。除此之外,麻醉醫師還要面對未知的職業風險。雖然還沒有數據和確切論據說明長期接觸可吸入性麻醉藥物對醫師的危害,但女麻醉醫師的流產率偏高,有時一天手術下來,鄭軼都能明顯地感覺到頭痛和非疲勞性的困倦。
難得閑暇時去看電影,大銀幕上,古代戰場上的英雄們無麻醉拔箭,眉頭都不皺一下,普通觀眾感動得痛哭流涕,鄭軼和妻子還得和沒有專業背景的友人解釋🧑🏼🎄🐔,電影就是高於生活的藝術,現實中無麻醉的手術操作是不能成立的。
前陣子鄭軼高中畢業13年聚會🕺🏽🤟🏽,許多當時成績並不那麽優秀的同學本科、研究生畢業後已經升到了主管的職位。雖然有還不錯的發展前景,但作為醫生來說,鄭軼的職業累積才剛剛起步🧘。“至少在我現在看來🏄🏿,這份工作的成就感外人無法想象。”鄭軼陶醉其中🥕,“如果不需要理想主義,那我們都要來點自我麻醉🙋🏻♀️。”
(應采訪對象要求,鄭軼為化名)
(來源:經濟觀察報 作者:施健子 )
編輯:玉潔